边关与此相距甚远，山高水远，她与卫苍梧恐怕今生都再不能相见。 “谈不上，我只是袖手旁观而已，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，我无权左右。 陆北辰面容有些憔悴，目光淡淡地看向她，似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。 这样的漠视几乎让温玉崩溃，登时就要喘不过气来，不管不顾地呵道。 “陆北辰，你好狠的心！怪不得宋幼笙要离你而去，你活该！活该！” “咔”的一声。 陆北
“只怕她没有这个能耐。”
陆北辰剑眉紧蹙，脸色难看到了极致，最终还是披上外衣走了出去。
裴府门外。
温玉不知在门前跪了多久，她身影微微轻晃，仿若迎风蒲柳。
见到陆北辰走出来，她面上一喜，连忙膝行到陆北辰脚边死死拉住他的衣摆，泫然欲泣。
“裴哥哥，我求你收手，你有什么怨冲我来就是，但求你放过温氏！”
然而昔日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陆北辰却从始至终都漠然地看着她，声音冷淡如冰。
“温玉，你最好从此带着温氏滚出汴京，永世不要再踏足。”

温玉猛然僵住了，陆北辰刚对温氏出手的时候她还不以为意。
可随着陆北辰越来越强势的手段，她开始意识到了不对。
然而自老太师去后，温氏早已士族凋零，那些念及老太师情分的官员也都想避陆北辰锋芒，唯恐惹祸上身。
“从前你倚仗温氏多次构陷幼笙，我如今不取你性命已是看在老太师的份上，你莫要不知好歹。”
陆北辰将衣摆从温玉手中扯出，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厌恶。
“我没有！我没有构陷于她！”
陆北辰凉薄的目光直直望向她，虽不发一语，却几乎让人无所遁形。
温玉颓然坐倒在地，心知已然瞒不过陆北辰。
“苍梧为了宋幼笙要离开我，从此永无归期，你也要为了宋幼笙与我恩断义绝，她何德何能！”
多日前卫苍梧与她因宋幼笙争执，从此戍边永不归京，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都无法挽留，甚至几欲要对她刀剑相向。
今日陆北辰也要因为宋幼笙与她一刀两断，她终于受不了了，哀声质问。

“为什么？陆北辰，明明你以前那么爱我！”
“住口！”
陆北辰眼眶微红，他只要看到温玉，就会想起往日一次次抛下宋幼笙的场景，刺痛悔恨不已。
他深深叹了口气，给温玉保留了最后的一点体面。
“从前是我识人不清，以至于误我所爱，老太师的恩情我已经偿清，所以趁我没有反悔之前，你最好赶紧走，否则……”
“下次再见，我必取你性命。”
说罢再没有看温玉一眼，转身离去。
回房之后，陆北辰不肯喝药，也不肯多作休息，几乎是在糟践性命的连轴转。
直到再一次因心中郁结而吐血晕倒，陆北辰才再一次了解了自己的身体状况。
“首辅大人此番积劳成疾，怕是会落下病根啊，还是得好生静养才是。”
但他心里只有释然，大概从宋幼笙死去的那一刻开始，他也已然放弃了生的希望，只是不想让自己死的太轻松，如此才能减轻心中的愧疚。
宋幼笙死后的第一年，雪花如飞絮，汴京城下了一场大雪。
陆北辰不过弱冠，却已早生华发，冷淡如玉的脸上少有血色。
此刻跪在宫中御书房内，整个人显得寂寞萧索。
“裴卿，你如此打压温氏，到底是为了一己私欲，还是真的心系国祚？”
皇帝祁琰一把将几份奏疏扔在陆北辰脚下，带着几分薄怒。
“臣请陛下降罪。”
陆北辰神情淡淡，一句也不解释，只言请罪。
“陆北辰，这实在不像你，你怎会变得如此模样？”
祁琰看着陆北辰的白发和憔悴苍白的面容不禁叹了口气。
陆北辰为官多年，已成他的心腹，而温氏早已门阀不再。
去留与否对祁琰来说倒是无足轻重，甚至还解去他一心患。
只是陆北辰手段太过扎眼，他不得不明面上严厉指责一二。
“朕知你夫人亡故，你心中忧思难忘，但这是非轻重你还是得辨清。”
“朕可以既往不咎，沧州福宁县此次暴雪成灾，便由你去解决，将功折罪。”
陆北辰淡漠的眸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，曾经他便是在一个被暴雪摧毁的村庄救下的宋幼笙。
是以皇帝此番敲打和从轻惩处，他恭声应下。
“臣，必不负陛下所托。”
走出皇宫时，风雪犹未停，陆北辰看着飞旋而下的雪花出了神。
如果宋幼笙还在的话，一定会拉着他的手臂摇摆央求道：“带上我一起吧，我肯定可以帮上忙的，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！”
然而如今，只有他一个人，苍凉的背影逐渐隐没入风雪归途中。

陆北辰打点好一切准备启程前往沧州时，边关传来了急报。
“乌苏敌袭，英武大将军卫苍梧中箭垂危！”
陆北辰收到消息时，提笔的手一顿，半晌嗤笑了一声。
“大将军战死沙场，对你来说，倒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。”
“真是便宜你了。”
启程的前一日，陆北辰最后一次来到了那间冰室，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温度。
陆北辰的病情一直反复，始终不见好，他也不愿调养。
他病容苍白，神情却是十足的温柔眷恋。
“幼笙，我要去沧州了，很久不能来看你，你要是什么时候肯原谅我了，能不能……”
“能不能来梦里看看我，我真的很想你。”
陆北辰眼眶泛红，看着棺中那张一如往昔的脸庞，眼底流露出莫大的凄哀。
“我都快要记不清你的声音了，此去一别，不知归期，你要等我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，陆北辰才起身拖着冻得僵硬的腿脚缓步离开。
陆北辰带队日夜行进，由于大雪封山，出于考虑陆北辰甚至不得不绕了一条远路，在嘉丰县客栈休整了一夜。
“今日再启程，应该不出两日便能到了。”
陆北辰坐在客栈大堂内，他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贫民打扮的身影扑到他身前。
他垂眸，面前赫然是温玉，不禁拧紧了眉。
“温玉？我记得告诉过你，再见必取你性命。”
“裴哥哥，求你救救苍梧！你一定有办法的，我不能失去他！”
温玉失了往日的精致从容，发丝凌乱衣衫褴褛，声泪俱下。
老太师病故，她没了依靠，温氏又受她牵连至此，遂将她逐出族谱，赶出了温府。
但当她听到卫苍梧在边关性命垂危的消息时，却还是无比牵肠挂肚。
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卫苍梧就此殒命。
温玉辗转来到这里，看到陆北辰的车队时，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“你觉得，你有什么资格求我。”
陆北辰音色冷冷，无视她瞬间煞白的脸色，抬手就要让人轰她出去。
她剧烈挣扎着，双目血红，语意凄厉。
“我实在没有办法了，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！”
陆北辰完全不为所动，冷声反问道。
“你三番五次陷害幼笙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谁来救救她呢？”
“我救不了卫苍梧，他自请戍边永不归京时，就已经想好了这条路。”
陆北辰眉目平静，甚至带着一丝艳羡。
“他还是幸运的，至少还能死得其所。”
温玉终于再度感受到哭天无路，求地无门的绝望。
一切都从宋幼笙死去开始变得失去她的掌控，
“是，陷害她的人是我，可当初指责她的人不也是你们吗？”
“自从宋幼笙死了，你们就全都疯了!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，引得你们一个个都围着她团团转！”
她说着，情绪愈发激动起来，气息剧烈起伏，隐约像是喘症发作的样子。
“她没有用任何手段，只是用真心换真心，从前是我不知珍惜罢了。”
陆北辰既不受她激怒，也不关心她的病情。
只是蹙着眉，看着温玉善良柔和的面具下完全显露的怨毒嫉恨。
他蓦地想起宋幼笙那张明媚如阳的脸，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阴毒怨怼的表情。
她只会扬起笑容，偶尔说着些俏皮的情话，故意唤他“裴郎”，顿时思念又起。
陆北辰淡淡掀眸，眼底浮现出深深的厌恶。
“温玉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，还算是个人么？”

“痛失所爱的滋味如何？温小姐如今可领教了？”
陆北辰端起一杯茶抿了口，氤氲水雾中，清冷的面容朦胧不清，掩去了眸中报复的快意。
温玉倏然红了眼眶，嘶声怒吼道。
“陆北辰，你故意的？！”
如果陆北辰不愿搭救卫苍梧回来，那等着卫苍梧的，就只有死路一条。
边关与此相距甚远，山高水远，她与卫苍梧恐怕今生都再不能相见。
“谈不上，我只是袖手旁观而已，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，我无权左右。”
陆北辰面容有些憔悴，目光淡淡地看向她，似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。
这样的漠视几乎让温玉崩溃，登时就要喘不过气来，不管不顾地呵道。
“陆北辰，你好狠的心！怪不得宋幼笙要离你而去，你活该！活该！”
“咔”的一声。
陆北辰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，茶水烫红了手心，混合着鲜红的血淌落在地。
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，随即一脚踹向温玉心口，声色俱厉。
“你找死！”
宋幼笙已经成了陆北辰不可触碰的逆鳞，原σσψ本平静的心瞬间翻涌波涛。
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，完全是冲着要她命去的。
温玉倒在地上呼吸越发急促，只觉心口窒闷作痛，喉中发出阵阵哮鸣声，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。
“你……不得……好死……”
在陆北辰淡漠的目光中，温玉渐渐失去了最后的生息。
陆北辰蹲下身，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：“承你吉言。”
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簌簌飞雪，陆北辰喉咙一痒弯腰剧烈咳嗽了起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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